墨道不销魂

是丧尸！
黄少天攥了攥手中的榔头，扬声问了一句：“怎么了？”
下面一人几个箭步蹿了上来，喊：“丧……丧尸！”
黄少天心说：“我当然听见了。”问，“哪来的？”
“不知道！”
几句话的功夫，下面已经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地斗了起来。他不再耽搁，几步跃下台阶。
刚把头伸出楼梯间半掩的防火门，一只黑乎乎的手爪猛地从旁边抓了过来。千钧一发之际黄少天抓住门把上身使劲后仰，利用体重的惯性将那条黑“胳膊”夹在了门缝里。
那只青黑的爪在门缝间疯狂挣扎，五根指甲又尖又长，对着黄少天的脸乱抓乱挠。纠缠间，原本这层的几个人也已赶到，砰乓几声将丧尸打翻在地。
黄少天推开门，只见锅勺锤子扳手擀面杖齐下，将那丧尸砸得不成人形。一人高高举着一把菜刀，大喝一声，兜头劈下，一刀砍在丧尸腰上。
如果是活人挨这样一刀，必定立即丧失行动能力。谁知这位仁兄拖着几乎断成两截的腰，“呜嗷——”一声就站了起来。
黄少天一步抢出，没等丧尸站稳，一榔头又把它砸了个跟头。接着不顾榔头还陷在丧尸脑袋里没有拔出，握住旁边一人的手，将他手中的拖把棍捅进了丧尸后心。
这次，丧尸挣了几下，终于没能再站起身，趴在地上不动了。
众人仍围成一圈，警惕着丧尸再暴起。黄少天蹲下身，拔出丧尸脑袋里的榔头，“没事了，死了。”
几人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，纷纷问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黄少天愣了愣，道：“不都是这样的吗？电影里都这么演。”
“电影里的东西怎么能轻信。”王律师走过来，眼神里满满地盛着不赞同。
黄少天微微撇嘴，“不信又有什么办法？”
不愿多想，他转移话题：“没了吧？只有一只吗？”
挥菜刀那人脸色惨白，“没了……吧？”
“没了没了。”“只有一只？！还想要几只啊？”
听到楼下没了动静，还在十九层的四人都走下楼来。黄少天闻声回头，他身旁有人惊讶地问：“老严？你怎么跑楼上去了？”
老严“唔”了一声，问：“这丧尸是怎么上来的？”
黄少天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。肯定不是楼道门被攻破了，不然绝对不会只有一只。也不应该是关在家里自己变异的，丧尸可拧不开自家的防盗门……
“王律师……”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扶着另一个男人从房里走出来，“我哥……我哥他怎么了？”看样子刚才被袭击的就是这个男人。
王律师帮他把他哥扶到墙边地上。男人的薄夹克袖子被卷到臂弯，漏出了一截肤色发青的小臂，小臂外侧隆起的肌肉上，有一个清晰的牙印。
周围好几人倒吸一口冷气。
黄少天暗暗摇了摇头，“把他留在这儿吧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蹲在伤者身旁的青年猛地抬起头来，瞪着发红的眼睛吼道：“不行！”
黄少天正待再说话，几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“哗啦啦”的滑动声。所有人顿时都消了声，僵在原地，一回头，就听“叮咚——”一声，电梯门突然自己打开了。
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，纷纷准备着迎接走出来的不速之客。
谁知，当电梯内部完全展开在众人眼前时，所有人却都长松了一口气——
电梯里面是空的，什么也没有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王律师问，“谁刚才按电梯了？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都摇了摇头。
黄少天心中突地一动，接着恍然想明白了什么，连忙冲上去按住了电梯，招呼道：“搬个柜子出来！”
“哦好。”众人虽不明就里，还是依言去屋里搬了一个床头柜过来，按照黄少天的指示卡在了电梯的两扇门之间。
电梯门“哗啦——哗啦——”开合数次，却都被床头柜挡住，发出了“嘀嘀”的警示音。
黄少天这才真的长出了口气。一转头对上王律师疑惑的目光，吐出四个字：“地下车库。”
众人纷纷明白过来。
地下车库一年前施工关闭了，门口拉了警戒线，不允许住户进出，由于施工方拖延工期，至今没有开放。时间一久，很多人都忘了，从地下室也可以直接乘电梯到楼上来。
警戒线拦得住人，可拦不住丧尸。刚才那个丧尸肯定是晃进了电梯间，歪打正着触到电梯开关，就乘着电梯直接到了十八层。
想通此节，好多人不由地暗暗后怕，纷纷庆幸自己没被丧尸伤到。

后顾之忧已除，年轻人扶起大哥，率先就要上楼。王律师上前一步欲言又止，黄少天已伸臂将两人拦了下来。
“先不忙上去，”黄少天尽量将语气放得诚恳一些，“这位大哥……能不能先留下观察一下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那青年猛地冲了过来，一手紧紧抓着大哥手臂，拖着他哥向前踉跄出好几步；另一只手僵硬地朝着黄少天伸过去，半路一个急刹车，手指抽搐了一下，欲抓似挡。他肩背弓起，身子前倾，是一个行将扑过来把黄少天撕成碎片的姿势。
“不行……不行！”近乎从喉咙里咆哮而出的几个字，将周围一圈人都吓了一跳。
吼完这句，青年猛地收了声，眼圈已然红了。他惶然地环顾四周，目光求助地扫过表情不一的众人，嗫嚅着，“……不能……不能把我哥留在这儿……别把他一个人丢下……”
那位当事人似乎才回过神来，脸色变了几变，很是纠结了一下，终于轻轻走到青年身后，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，叹道：“没什么，我现在确实很……危险……跟大家呆在一起也不太方便。”
青年还是像没听到一样，呆呆的没有反应。他哥见状，就要伸手推醒他。但还没等手碰到青年肩膀，青年猛地抬了头，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。他迅速地环视一周，向着其中一人紧走几步，几乎冲到那人面前，“我哥是为了救你，他是把你推开才受伤的！如果不是他，现在要被留下的就是你了！你不会让他们把我哥留在这儿的……是不是？你不会把救命恩人留下的！”
霎时间，十几道目光都汇聚到那人脸上。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狼狈地后退了一步，有些不知所措，“我……我……谢谢……”
青年急了，“你帮我哥说句话呀！你要恩将仇吗？”
闻言，那人脸色变得很不好看。内心挣扎半晌，求助地看向了王律师，迟疑道：“王律师，您看……能不能……”
王律师蹙眉，叹了口气，“算了吧。”说着，下意识地看了黄少天一眼。
从青年求助的那一刻起，黄少天就知道要糟，心中大肆摇头喊“No！”然而事已至此，在人们没有充分见识到被感染的危害之前，他也无能为力。
于是视线下垂，黄少天放下手，后退了一步，算是默许——放行。
青年如释重负，回身扶着大哥走进楼梯间。

经此一役，谁也不可能再有继续“工作”的心思，都准备打道回府。
经过黄少天身边时，青年低声道了句“谢谢”。
黄少天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退到了断后的王律师身边，颇不赞同地轻声道：“太危险了。”
王律师无奈，“我知道。但是还不能太强硬，会引起恐慌。”
黄少天一怔，骤然想起自己确实忽略了此节。语带敬佩地感慨了一句“原来如此”，忽然心念一动，道“被丧尸咬伤或抓伤，立刻将伤处砍掉，基本可以避免尸化。”
王律师闻言，立即问：“那位先生……”
黄少天摇摇头，“太晚了。”
意料之中，王律师也不算太失望。转念一想，这样血腥的救治方法，这么笃定的语气，还有刚才，被丧尸攻击时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和反应力……这个青年人，不一般。正准备问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“内幕”，黄少天却似看出来他想说什么一样，抢先摇摇头，转身走了。
王律师诧异一下，迅速跟上，没有再问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，他不是热衷于窥探他人隐私的人。既然别人不想说，他还不至于不识相，故意给自己难堪。
但事实上，就连黄少天本人，也觉得自己实在是“知道的太多了”。
之前还可以借口“电影里这么演”，但现在，他清楚地知道，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过这样阻止感染的电影情节。
但刚才那一瞬间，自己心里的确是清清楚楚地想起了救治之法，甚至脑海中隐约还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。
还有面对丧尸时的反应……真的是OOC到天际—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“绝境可以激发人的潜能”？
黄少天捏了捏自己的宅男胳膊，胡思乱想着登上了天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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